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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47章 chapter 47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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傅遇婚禮結束,立刻就把江城和沈珩昱攆回了國。

原因無他,《天地長安》開機,最近很是破財的傅總急需賺錢,在《天地長安》裏,他也投了一筆。

拍攝《天地長安》時,江城起初很緊張,既擔心自己把角色演砸,又害怕別人說他和沈珩昱的關系,好長一段時間在劇組裏都待得不自在,只有在看沈珩昱拍戲的時候,他尚且才能安心下來。

黎川察覺到江城這個狀態,琢磨了一下,很是高興:“來來來,江小城,我們先把你替盛長懷頂罪入獄的那一場戲拍一拍,你現在這個狀態就很好,你體會一下你現在這個心情,不就和小侯爺一樣嗎?”

江城驚訝地看向黎川:“哪裏一樣了?”

黎川哈哈大笑,拍了拍江城的肩膀,也不與他直說,只是道:“你自己琢磨一下。”

《天地長安》說的是一個覆仇的故事。

沈珩昱飾演的盛長懷原本是美玉良材、無雙國士,有一腔為天地立心,為生民立命,為往聖繼絕學,為天下開太平的熱血。可惜官場昏暗,奸佞當道,他出仕還未滿一年,為了一樁販賣私鹽的案子,得罪了忠義侯,然後盛長懷被誣告科舉舞弊,不僅自己仕途中止,飽受磨難,還禍及家人,落得個家破人亡的下場。

七年後,盛長懷改換面貌,再度歸來。

江城在《天地長安》裏的角色是個炮灰,但是個很討喜的炮灰。他扮演的角色是忠義侯府的小侯爺宋弈,他的父親就是當年暗害盛長懷的第一人。而若幹年後,盛長懷再入長安,又是借宋弈的手遞的拜帖。

宋弈與盛長懷相識於江湖,他是真心把盛長懷當做兄長。

小侯爺宋弈卻運道不怎麽好,他生母早逝,與父親自小也不親厚,後頭他父親又納了幾房如夫人,待宋弈便愈加疏遠,是以宋弈雖生在富貴榮華的侯府,日子卻過得頂寂寞。

初登場時,宋弈是個花裏胡哨、傻不楞登還嘴巴賊毒的紈絝公子,當街被盛長懷捉弄一番還不自知,自以為占了天大的便宜。

盛長懷心機深沈,有心結交小侯爺。小侯爺倒是真的傻,旁人不過拿了幾分虛情假意,他就交了一顆真心,輕而易舉便成了盛長懷的棋子。

他帶著盛長懷入京,甚至在後來盛長懷犯事,衙門裏來人要抓盛長懷時,他為盛長懷頂罪入獄。

宋弈信任盛長懷,又知曉京中刑獄訴訟最苦,若是盛長懷進去了,怕是要掉層皮。他好歹是個宗親貴胄,大理寺不敢為難他,他那名義上的父親,為了自個兒的面子,也會想法子將他撈出來。殊不知,這裏頭陰謀陽謀彎彎繞繞,小侯爺這一番真情與孤勇,只能被看做個笑話。

而後帝京又是一番風雨詭譎,但又有幾人知曉,攪弄風雲的那雙手,正在颯颯竹林前,靜坐烹茶。

盛長懷入京不滿一年,侯府的腌臜事都被呈到了聖駕前。可要徹底扳倒世代簪纓世代功勳的侯府,這些罪證還不夠。

盛長懷又一次利用了宋弈,借宋弈的手,栽了個謀反的罪到侯府的頭上。

至此,這侯府才算真的完了。

宋弈原本死罪難逃,盛長懷手段通天,生生又將他改成了流放三千裏。可惜,身驕肉貴的小侯爺,哪裏扛得住這般苦,他死在了流放途中,時年尚未及冠。

江城這角色有幾場大戲,初識盛長懷算一場,這時候的宋弈,是眾人捧著的小侯爺,一張臉又生得格外好,人人見著都歡喜,哪怕這位小侯爺有張刻薄嘴巴。

替盛長懷頂罪入獄也算一場。黎川說他這會兒的心情和小侯爺相似,想了半天,江城明白了黎川是在打趣他“表面冷靜,心裏頭惴惴不安”。

依照江城對宋弈這個人物的理解,宋弈那會兒察覺到盛長懷的不對勁嗎?顯然是察覺到了。

旁人或許沒有感覺,但宋弈是真心把盛長懷當做知交好友,盛長懷一丁點兒的情緒變化,他都有感覺。

宋弈是天真了些,可他又不是傻,他只是願意相信盛長懷。

但是,這一份信任,卻加劇了他的不安。

江城嘆了口氣,這宋弈,確然是個可憐角色了。從頭到尾,他也沒做錯什麽,可惜最後落了個客死他鄉的結局。

黎川說了要提前拍小侯爺頂罪入獄,第二日就真的來拍了。江城在演戲上屬於體驗派,他要是摸清了人物的行為邏輯和感情動向,就能夠做到共情和入戲,他揣摩《天地長安》的劇本前前後後好幾個月,又有沈珩昱領著他入戲,在拍攝這麽一場重要的戲時,竟拍的很順利。

黎川樂得見牙不見眼,一個勁兒地誇江城:“小江很不錯啊,把宋弈這個感覺琢磨的很透,他這會兒在牢裏,做的事情不是騙獄卒,也不是騙他的父親,而是在騙自己——盛長懷是個好人,盛長懷值得信任。一面自我欺騙,一面自我懷疑,加之細皮嫩肉的小侯爺第一次蹲牢獄,這內外煎熬,你表現得很好,繼續保持,黎老師到時候請你吃大餐!”

當著江城的面誇完,黎川拉著沈珩昱晚上看回放的時候,還要繼續誇江城:“哎呦沈珩昱你快來看,你是從哪裏拐到的絕世大寶貝,他這張臉上鏡得很,到大熒幕上得摘走多少少女心啊。”

沈珩昱斜了黎川一眼,有幾分驕傲:“嗯,我的。”

江城在《天地長安》裏的戲份不多,也就待了一個月的時間,和盛長懷的決裂算是他倒數的幾場大戲。

侯府被抄,宋弈被收押,盛長懷要見宋弈,宋弈不願意見盛長懷。

黎川把一個本應該歇斯底裏的場面處理的很克制,以一種靜態來刻畫人物內心的波瀾。這種靜態處理原本是為了貼合盛長懷這個主角,但在這一刻,竟也很符合宋弈。

又是一年除夕。

死刑犯也是要過除夕的。

宋弈從沒想過,有一天他會在大牢裏過除夕。他坐在地上,仰頭看著那一扇小小的窗子,窗外有稀薄的月光,清清淡淡,隱隱約約能夠看見外面在下雪。

宋弈手裏捧著一碗半涼的湯面,目不轉睛地看著窗外,輕聲地說:“下雪了。”

落了片白茫茫大地真幹凈。

這一刻的宋弈,早已不覆當年彩樓前的風流俊秀,他衣衫襤褸,形容狼狽憔悴,瘦得脫了形,只剩下嶙峋的骨頭,一張臉上好像就剩下了一雙眼睛,顯得格外大。

他的眼神依然是單純的,卻也是悲傷的。

盛長懷站在牢獄的轉角處,他鬢角不遠,燃著一盞油燈,燈火伶仃,盛長懷裹著一件大氅,半個人都落在陰影裏,看不清神色。

“下雪了。”

幾乎是和宋弈同時說出的這句話,盛長懷說完,轉身離開了。

鏡頭的最後還是落到了宋弈身上,卻沒給宋弈正面,而是轉到了他背後的肩胛骨,他的背脊單薄孱弱,有著微不可察的顫抖。

這一幕結束,情感豐沛的副導演已經在擦眼淚了:“小江快過來,讓阿姨抱一抱!黎老師,我都不想拍宋弈之死了,我太難過了……”

黎川又看了一遍回放,很是滿意,他咬著根圓珠筆桿,笑得狷狂:“你不拍我拍,拍完了你別看。”

黎川有預感,江城的這個鏡頭剪出來會惹哭不少感情纖細的觀眾,少年太美了,這樣的美好被撕碎,實在讓人於心不忍。

副導演還沒抱上江城,就被人捷足先登了。

沈珩昱比江城的助理小陳還快,走過去扶起江城,擁到了懷裏:“辛苦了。”

江城這會兒還沒從戲裏出來,有些茫然,叫了一聲:“盛長懷……”

沈珩昱擡手揉了揉他的腦袋,在江城耳畔柔聲地說:“是我,沈珩昱。我們剛剛在拍戲,現在結束了,待會我們去吃好吃的,好不好?”

體驗派的演員就是有這個毛病,入戲了出來太難,看江城最近拍戲這個狀態,十有八九是入了戲。

黎川見沈珩昱摟著江城半天不松開,難得從他那導演椅上挪動了尊駕,他把叼在嘴裏的圓珠筆放到耳後,走過去指了指沈珩昱:“沈老師,你別欺負我們小江啊,現在半個劇組都是他的親媽粉,他現在可是我們的江寶貝,你收斂著點!”

見黎川來了,江城忙推開沈珩昱,站得筆直:“黎導。”

黎川笑瞇瞇地擡頭想摸江城的腦袋:“哎。”

手還沒挨著江城,就被沈珩昱狠狠拍開,沈珩昱沈著一張臉,乜了一眼黎川。

黎川立刻退後兩步,舉起雙手,笑得十分狗腿:“兩位老師辛苦了。”

沈珩昱毫不臉紅地接著黎川的話說:“是辛苦了,今晚我帶著江城出去吃,明早再回來,你要是方便,把江城的最後一場大戲再往後調,讓他休息一會兒。”

江城倒有些不好意思,忙說:“沒沒沒關系的,黎導,我能行!”就差給黎川立個軍令狀了。

黎川是個八面玲瓏的人,哪裏還不明白沈珩昱的意思,立刻就說:“不著急啊,小江,大戲晚點拍,你還能在劇組多留幾天,這裏的哥哥姐姐叔叔阿姨們都可喜歡你了,你就想這麽快的走啊?”

江城眼睛一彎,笑了一下,小聲地說:“您不介意多給我開幾日的工錢,我也不介意多留幾日的。”

黎川一噎,看向沈珩昱,正準備哭窮。

沈珩昱哪裏想聽他哭窮,立刻拉著江城就跑,他叮囑江城:“快去卸妝,待會我來找你。”跑了兩步,終於還是不忍心,回頭對著眼巴巴看著他的黎川喊道,“沒錢了去找傅遇,他可是你的投資商爸爸。”

投資商爸爸之一的傅總,打了個噴嚏。

作者有話要說:

時間緊任務重的完結倒計時 這節奏我是沒hold住嚶嚶嚶

指路專欄 最近寫了個BG小短篇已完結的戀愛甜文《第三九次相親》 大家可以去看看呀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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